海宁市紫微小学 浦燕杰
书 目:《影响的焦虑》
作 者:布鲁姆
出版社:江苏教育出版社
玫瑰是美的,然而玫瑰为什么是美的呢?
许多哲学家、批评家提出了自己的理论,比如康德《判断力批判》中的 “ 美的分析 ” [1] ,给我们提供了许多值得思考的观点。那么,优秀的作品以及作品中的各种意象等是文学中的奇葩 --- 美丽的 “ 玫瑰 ” ,又该怎样鉴赏呢?
20 世纪 70 年代,在大洋彼岸,美国学者开始了对互文性的思考,互文性理论吸取了解构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破坏逻各斯中心主义的传统,强调由文本显示出来的断裂性和不确定性,它不是单纯地以文本来分析文本,而以形式分析为切入点,互文性理论的对话主要是从三个层面进行:文本的对话、主体的对话和文化的对话。 [6]
其中耶鲁大学教授布鲁姆的互文性理论独树一帜。他的诗学影响理论,亦称 “ 诗学误读理论 ” ,曾被伊格尔顿誉为 “ 过去二十年来最大胆、最有创见的一套文学理论 ” [7] 。其中,《影响的焦虑》无疑是他个人的里程碑之作。在此之前,他的著作主要是批判现代主义和新批评对浪漫主义诗歌贬抑,对浪漫主义诗歌做了重新评价。而此书则标志着他上升到理论阶段。 [3]
布鲁姆在《影响的焦虑》一书中,通过对互文性理论的心理阐释而提出一种新的诗歌理论。在传统的阅读思维和概念中, “ 误读 ” 与误释、误解等概念一样,属于贬义词,指的是偏离阅读对象本身的意思及内容的不正确的解读,属误差性阅读或阅读理解错误、失误,多用作对不正确阅读的批评。但是布鲁姆却赋予了 “ 误读 ” 新的含义和积极的象征性质。 [3]
在传统的观念中, “ 正读 ” 才是最为理想的阅读效率果。它把作家上的创作活动看做是有目的、有意图的行为,并且认为这个目的和意图会在作品所呈现的客观化内容,例如作品的标题、用典,或文本所描写的客观内容中显露出来。 [3] 因此, “ 正读 ” 注重文本的客观化内容及其表现特征,其目的在于寻求复原文学文本的意义,即作者的原意。与之不同, “ 误读 ” 是一种强调读者创造性的文学阅读方式。布鲁姆指出: “ 诗的影响 — 当涉及两位强大的、真正的诗人时 — 总是通过对前一位的误读而进行的,这种误读是一种创造性的纠正 ……”[8] 。
诗学误读是一种创造性的阅读方式,通过使用这种阅读方法,可以对文本产生许多新颖的见解,这种方式不仅仅是可以在诗歌方面应用,其它文学形式同样适用,可以说是 “ 文学误读理论 ” ,而不仅仅是 “ 诗学误读 ” 。但是误读在创造的同时,也是对作品涵义、已有观点等的一种破坏,破坏与创造并存。
误读需要有一定的创造性,不是天马行空的乱弹,而这种创造性主要是指要特别,让人觉得新颖,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让人觉得这个谁都知道,却是提出来了,而别人没有提。而其中,有一种特殊的现象,即所提出的观点,会产生一定的破坏性,即对作品本身、对已有研究成果、对作品中意象涵义的突破,看到现有理论的不足之处,从而对其影响、评价产生一定的破坏作用,称之为 “ 创造性破坏 ” 。
作品鉴赏史有很大的不连续性,即断层。具体的说就是,对一个作品的鉴赏是由许多的鉴赏者组成的,并且不同时代、不同社会常常产生不同的看法,而在这之中,如果把每个读者看成是一个个体,那么他们之间存在的间隙就是断层。鉴赏是有局限性的,不连续性其实就是不同读者鉴赏过程中得出的不同意见和看法,后来者找出前人的不足之处,提出观点,使鉴赏更进一步,更加深入,其实就是对他人理论创造性破坏的结果。当某个读者提出了更足以让人接受观点时,原本长期占据优势的观点则可能一举被击败。所以说,诗学误读在一定程度上对原有基础来说是一种破坏,且并不局限于诗歌方面,其他文学形式亦是,在鉴赏时,提出不同的、创造性的观点,其实就是对作品或者对其它观点的创造性破坏。
首先,这种破坏性体现在对作品本身及涵义的创造性破坏。
在《诗歌与压抑》一书中,布鲁姆提到,诗歌不过是一些词,这些词指涉其它一些词,这其它的词又指涉另外一些词,如此类推,直至文学语言那个无比稠密的世界,任何一首诗都是与其他诗歌互文的 …… 诗歌不是创作,而是再创作 [3] 。在互文性的基础上进行创作的过程中,对亲本便会产生创造性破坏。
这种创造性破坏,在中国古代的诗歌创造中就有体现,比如说诗句 “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 对前人诗句 “ 问牧童遥指孤村道:杏花深处哪里人家有 ” 的化用,诗句 “.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 对前人诗句 “ 玉盘大小乱珠宝进,酒上汝面,花艳眉相并 ” 的化用。后人的诗句对前人的诗句在结构上、意义上的进行了创新性破坏,既使内容充实,又可增添文采,最终独树一帜,屹立于文坛。而后来人对前两位诗人的作品的阅读,则可能破坏了化用诗句者的作品的意义及其创新性。就像布鲁姆说的,任何一首诗都是与其他诗歌互文的,是在破坏了原诗句的基础上的创新。
其次,这种破坏性体现在对已有鉴赏理论的创造性破坏。
对布鲁姆而言,任何诗歌都是对其亲本的误释,因而是 “ 三位一体 ” 的,它自身作为一个文本存在其中设定了一个亲本存在以及不可避免的解读环节,且解读有着双重所指,既是行为,又是结果。 [3]
如果把布鲁姆的理论从诗歌领域扩展开来,扩展到对作品进行鉴赏、解释、辨别而形成的理论观点的作品。在鉴赏过程中,形成自己的理论时,对原有作品进行了解读,而更重要的一点是,提出的观点,可能将对原有理论产生破坏。比如说,《列子 . 仲尼》篇云: “ 孤犊未尝有母,非孤犊也。 ”[9] 在阅读后,有人说, “ 非孤犊 ” 前有脱 “ 有母 ” 二字。如果说这种说法有道理,且为人接受,那么原作品《列子 . 仲尼》,如果是确实没有这两个字,则破坏了原作品,而如果这种说法一时被人接受,过段时间后,又有人提出其他观点,说没有这二字,或是其他什么字,那么这后面的理论则又是在破坏前面认为有 “ 有母 ” 二字者的理论。
文学创作、学术研究、阅读理解需要有这种敢于破坏的精神, 以自己的观点进行鉴赏,怀疑他人理论。
第三,这种破坏性体现在对作品中某些意象的原有社会涵义的创造性破坏。
关于玫瑰花名字的由来,《说文》中有: “ 玫,石之美者,瑰,珠圆好者 ” 就是说 “ 玫 ” 是玉石中最美的, “ 瑰 ” 是珠宝中最美的;司马相如的《子虚赋》也有 “ 其石则赤玉玫瑰 ” 的说法。即使后来玫瑰变成了花的名字,中国人也没有西方那般柔情万种的解释。由于玫瑰茎上锐刺猬集,中国人形象地视之为 “ 豪者 ” ,并以 “ 刺客 ” 称之。这种对 “ 豪者 ” 的欣赏非常符合玫瑰本性。 [10] 但是现在,一提到玫瑰,大家想到的就是爱情、情人之类,这说明,玫瑰在中国社会中的含义产生了巨大的变化。这种变化是怎么来的呢,首先当然是外国传入的,但是在国外玫瑰也不是一开始就是爱情的意义,第一个以这样的意义入诗或者第一个以这样的意义来解释的人,再联系如今全社会都这样认为的情况,便可以说是对原先玫瑰意义的创新性破坏。而从中国来说,引入自然不能说是破坏,然而人们大胆放弃原来的意义而采用传入的关于玫瑰情人的含义,则是一种创新性破坏。创新性破坏可能对社会产生较大影响,引导甚至改变社会意识、社会文化。
又如 “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 诗前两句是: “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 化用了 “ 旧时王谢,堂前双燕过谁家? ” 这是一首凭吊王谢世族衰败、乌衣巷今昔变迁的讽刺诗。而现在有人产生误读,且把它写进了小说中,嫔妃为了争宠,把公主送出宫,来个掉包,在女孩身上放了一方手绢,上述: “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 。意思是公主出宫流落民间。这无疑是误读,但许多人看了改变的电视剧后对这句诗也是这样理解的。
创造性破坏对前人来说,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这将消磨其理论的权威性,甚至使其理论彻底被社会淘汰,但是,从长远来说,从历史发展来说,鉴赏需要创造性破坏,破坏已近存在的才能产生突破,形成新的、进步的理论。
这就像是,学习的过程,首先是什么都不知道,从最简单的开始,慢慢的往深处,知道把所有的都学会之后,便是创造、破坏,发现问题、形成新的观点以取代原有的理论的时刻。作品鉴赏有很大的不连续性,一个作品需要不同时代、不同社会的许多鉴赏者共同完成,产生不同的看法,后人破坏前人的理论,鉴赏的更进一步,更加深入,其实就是对他人理论创造性破坏的结果。诗学误读在一定程度上是对原有作品、鉴赏观点的一种破坏,且并不局限于诗歌方面,其他文学形式亦是,在鉴赏时,提出不同的、创造性的观点,其实就是对作品或者对其它观点的创造性破坏。
创造性误读,很大一部分可以说是站在他人成果的基础上对其进行创造性破坏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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